5.
待其余人上了马车,才听到他说:
「我…我只约了你一人。」他抿唇,垂眸看地。
我摸摸鼻子:「买一赠三呢,不亏。」
「所以…我买下你了吗?」他神色专注,语气认真。
我闻言一愣,如果我没记错,我是太子的侧妃,是他的嫂子吧?!
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撩我??
这新开的集市,确实热闹非凡,吆喝声不绝于耳,除了客商外,还有许多带着仆从的人,个个的矜贵之气都快溢出来。
东春啃着肉包子,跑的飞快,我紧紧跟着她,生怕有一点闪失。
云琅倒是让人省心。
不吵不闹,还非常自觉的付钱。
「你真的不记得我了?」他问我,眉间皱成一团,颇有种不问到不罢休的架势。
我就纳了闷儿,问不出来直接说呗:「云公子,你不妨直说,靠我是一辈子想不起来的,难不成你要耽误一辈子的时间?」
云琅紧抿着唇,神色难看,提醒道:「绿豆糕。」
绿豆糕?原主小时候是喜欢绿豆糕,后来喜欢上太子,因太子不喜甜食就再没碰过。
那就是小时候的事?
小时候除了因为绿豆糕打了隔壁的小瘦猴之外,没有别的故事了啊。
等会…小瘦猴?
在原主的记忆里,隔壁住着一户神秘的人家,一个女人带着小孩,看起来不富裕却能住在宅院中。
原主儿时和那又黑又瘦的小孩成了好朋友,一起长大,相伴多年。
不知怎地,心里蓦地不舒服。
那脏兮兮又黑又瘦的男娃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面前俊美的男人相匹配。
「小猴子?」我小声试探。
他听着这个名号两眼放光:「是我。」
女大…不,男大十八变啊!
「你…怎么成了皇上的义子?」
他挪开视线,低声道:「不是义子。」
不是义子,那就是实打实的皇子啊!
我瞧着他,越瞧越顺眼,他的五官脉络逐渐缩小变成儿时的模样。
或许是原主在影响我,此刻我的心里发酸又充斥着喜悦。
我打趣道:「云公子,小时候欺负你,是我不懂事,你不会是来讨债的吧。」
「当然不是!」他寡淡的神色此刻染上薄红,像是不好意思:「我只是…怕你忘记我。」
气氛突然有些尴尬,我有些手足无措,灵光一闪,我拍了拍他的肩膀:「我去给你买绿豆糕吧!」
他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容,转瞬即逝,但还是被我捕捉到,啧啧,笑起来真好看啊。
我转身去牵东春的手,什么也没摸到。
公主呢?!
我的脸色瞬间煞白,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,却无东春公主的身影。
光顾着叙旧,我们竟然无一人发现公主不见了。
「完了…完了!快去找!」
6.
「找到了没有?」
太子和太子妃摇摇头,我看着他俩相牵的手嘴角一抽:「不指望你俩了。」
云琅已经派人在集市挨个询问,我急的火烧眉头。
「先歇歇,不会有事的。」云琅神情肯定,太子妃也不像惊慌。
眼下黄昏将至,集市早已散去,还未找到公主。
我跑的大汗淋漓,这会寻了个阴凉地坐在石墩子上:「这下可好,第一次帮人看小孩就看丢了。」
关键那人还是皇上。
太子背过身去给太子妃扇风,云琅体贴的拿出手帕,为我拭汗,提醒道:「皇上不会放心让公主一人出宫的。」
「有暗卫?」我睨去,见他点头,气不打一处来:「那我还在这死命的找?」
「有些事还是要做给他看的。」他小声的说着,把手帕叠的整整齐齐,放回自己身上。
这手帕有点眼熟…不就是那日我给他的吗?
他竟然还在留着。
太子忽然高声道:「回府!」
他小心的扶着太子妃,细看她有些虚晃,怕是中暑了。
待坐上马车,我的心依旧高高悬起。
也许是紧张过头,瘫坐在马车上,昏昏欲睡,半梦半醒间,有人拂过我的眉间,将散掉的发丝缠至耳后。
醒来后,发现手心湿腻腻的,像是被人相握许久。
可马车上除了我再无他人,真是见鬼了。
等到了太子府,哭成小花猫的东春跑过来,后头还跟着一个玉瓷似的男孩,年纪不大举动颇为老成,手里一串拿着糖葫芦。
「良儿姐姐,太子哥哥,嫂嫂。」东春哭着告状:「卫辰摔坏了我的糖葫芦!」
我抱着东春,目光里已没有云琅的身影。
「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?」我皱眉板着张脸。
东春怯声:「玩忘记了。」
卫辰上前一步:「是我考虑不周,还请太子勿怪公主殿下。」
得,两个小孩闹别扭,苦了我们。
近些时日夜里总是天气阴沉,刮起了风,似是要下雨的征兆。
东春被接回宫里,她气性大,又不肯好好读书,皇上见她如此,就撤了卫辰的伴读。
偌大的太子府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。
心中莫名难受,索性不睡了,我披上外纱,到院子里吹风。
在这里待久了,感觉脑海里所谓的现实世界越来越遥远,反倒是这句身体原本的经历越来越清晰。
我快分不清我究竟是谁了。
「在想什么?」屋檐上传来声音,我一惊,是云琅。
旁边还摆着些酒壶,怎么喝酒还喝到我房上了?
我起了逗弄的心思:「在想你。」
屋檐上的人影转瞬间来到我的面前,手中的酒盏未洒一滴,他眼神清明,唇上还透着湿意,脸色如唇般红:「你说…真的?」
云琅离我太近,谈吐间有酒味飘来还有若有若无的木兰香气,清冽至极。
我忽觉脸上发烫,飞快的说:「假的。」
「哦…无妨。」他神情暗淡,但不气馁,从腰间卸下一块玉佩,那玉通体晶莹,一看就是上品:「送给你。」
「我瞧着太子与太子妃浓情蜜意,你…你且不要伤心。」
「小时候你虽然喜欢打我,但我知你心地善良,更何况…你不该在此受委屈。」
「我愿意一直…等你,不,我的意思是,有什么难处就同我讲。」
说罢,也不等我回话,很是顺畅的翻墙而出,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。
玉佩还有他的余温,温热温热的。
这算不算…定情信物??
7.
自那以后,我总是会注意有关云琅的事。
原来他的娘亲生前是皇后的宫女,地位卑贱,因为犯了错,被皇后赶出宫内。
云琅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宅子里,春夏秋冬,直到母亲因病逝世,皇上才认他为义子。
这其中隐情,谁人不知谁人不晓,想必他也活的不自在。
近些天,我总会梦到云琅,我们幼时一起玩闹,见他可怜,我还时不时的给他许多好玩的玩意儿。
许多过往的画面渐渐浮上心头,仿佛就是我亲身经历过的。
直到太子的一声灵魂拷问,我才如梦初醒:
「你是不是喜欢阿琅啊?」
「你瞎说什么?」我才没有喜欢他。
太子劝道:「万一他以后三妻四妾怎么办?」
我无奈:「我没说喜欢他。」
「你放心,」太子脸上浮起笑容:「你若是喜欢他,我会帮你离开!」
「别乱说,我不喜欢他。」
太子妃在一旁提醒:「但人要知根知底。」
「对,那你回头把云琅喊过来,让我们会会他。」
「……行,我谢谢你们」我微笑着:「我们来打赌,若我赢了,殿下和姐姐帮我个忙。」
「赌什么?」
我神情自若:「赌云琅。」
「那帮什么忙?」太子追问。
「到时便知,先说帮不帮吧?」
二人相视一笑,异口同声:「帮!」
酷夏刚过,皇宫一年一度的围猎就要开始,太子兴致很高,照他的说法,骑马射猎才是男儿本性。
我与太子妃也随他过去。
东春个子长高了些,听说她开始认真读书,性子乖巧了许多。
围猎场上,家眷们于一处纳凉,微风徐徐,以皇上为首,十几个人骑于马上,背后弓箭装的满发。
云琅也在,他今日穿着黑色金纹骑装,干净利落,只一个拉弓的动作便引来无数女子钦慕,尤其是卫娇,眼睛都看直了。
「良儿,吃点果子。」太子妃唤我回神,打趣道:「回神啦。」
我笑笑,吃着果子,心思却在别处。
皇上中了头彩,猎中一头雄鹿,所有人都在欢呼,接着是太子,箭已发,我眼神好,看着太监将一头小鹿扔出来,额角一抽。
什么鬼?这东西还有内幕。
太子妃喜笑颜开:「太子今日定是开心的很。」
我敷衍:「是啊,是啊。」扔箭都能射中当然开心。
那日云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檐上,就知他武功高强,今日倒是收敛很多。
看了半天,实在无趣,不知她们怎么这般兴高采烈。
我无聊的吹着风,听公主和卫辰斗嘴。
「不好!有刺客!」
人群中突然传来尖叫,女眷们吓的花容失色,我却如剑出鞘般朝事发地跑去。
因为我看见,云琅直直的倒下了。
他面容惨白,身下是还在惊慌的皇上,血从云琅的指缝间流出,我几度踉跄,不远处有银光一闪。
那是个黑衣人举起弓箭,此刻瞄准的竟然是太子!
千钧一发之际,我飞扑上前,重重的倒地。
太子被我推的摔了个狗啃泥。
「秦良儿?!」太子睁大双眼,不敢碰我。
我才发现腹部汩汩冒血,接着便是刺骨的痛,我这可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…
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流尽一般,我忍不住骂了句:
「我…草…好…疼。」
8.
待我醒来,就看见太子的大脸皱成一团,双手合十,一脸虔诚:「听我说,谢谢你,因为有你,温暖了四季。」
这是救了个什么玩意??
我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他:「滚…」
「良儿,感觉怎么样?」太子妃擦掉脸颊上的泪水,一脸担忧。
她这一提,我才发觉腰间像是被直接斩断,伤口处疼的都没了知觉,阵阵发麻。
太子在旁边眼睛眨得快抽过去,我翻了个白眼,有气无力:「姐姐,我想喝药。」
「哎,我去厨房瞧瞧。」
支走太子妃后,太子长叹一口气,唏嘘道:「皇权斗争,可怕可怖啊!」
「说人话。」
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:「这都是云琅演的一出戏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我怀疑刺客就是云琅安排的,第一箭,他替皇上挡了,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,等我回神,他已经倒地。」
「不过这也不算什么,毕竟他没有实权,来点父子情的戏码很正常。」
「可这第二箭,是冲着我来的,他想让我死。」
「而且,发现刺客时,他已经自尽,死无对证!」
我消化了半晌,反问他:「所以是刺客托梦跟你说的?」
太子:「……倒也不是。」
「那他的伤怎么样?」我状似无意的问起。
「已经能下床了。」太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:「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。」
夜里,下起了毛毛细雨,我躺在床上疼的睡不着。
回想起当日的种种细节,云琅似乎过于未卜先知,莫非他真的为了皇位要谋杀太子?
屋檐上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。
我撑着身子费力起来,只不过下个床的功夫就气喘吁吁。
幸好太子聪明,给我做了副拐杖,我撑着拐杖走到门外,抬头看,果然见到云琅的身影。
细雨轻拍在脸上,我喊他:「云琅,你不要命了?」
「伤都没好就喝酒?还淋雨!」
这次他倒是乖乖的慢步下来,步履沉稳:「我以为你睡了。」
他打量着拐杖:「这是何物?」
「太子做的,我伤还没好,靠它走路。」
身子蓦地被腾空抱起,拐杖倒在地上,被雨水浇了个透。
重新躺回床上的我头晕目眩,他坐的挺直,我忍不住问道:「那个刺客是不是你找的?」
不知为何,我认定他不会对我撒谎。
但他却回避了问题,只哑着声音:「你果然还是喜欢他。」
什么?
「你还是变了,不记得我,一心想着他。」云琅双目泛红,气息不稳,双手撑在床头将我拢在阴影下。
「我不是想起来了吗?」
「不,你没有!」他低吼,眼眶湿润:「你替他挡箭,你竟然把命交给他!」
这时候的他完完全全像个濒临爆发的小狼崽。
他的脖子因为用力崩起青筋,我缩成一团:「你醉了,冷静一下,我和太子只是好友!」
他深呼吸渐渐收起双手,垂着脑袋,完全不听我的话:
「你如果在太子府过的开心,你就…继续当你的侧妃。」
「自此,桥归桥路归路罢…」
9.
淋了些雨,当夜我就发起高烧。
时醒时睡间,我看见过太子和太子妃,还有东春哭成泪人,就连卫辰都来看望过我。
唯有那个人。
说了些狠话,就再没来过。
醒来时,嘴里发苦,不知太医给我灌了多少药。
皇上封了云琅为亲王,赏银万两,还准了卫娇同他的婚事。
不仅嘴里有苦意,心里也开始泛苦。
「良儿,有什么千万不要憋在心里。」太子妃愁容满面。
我努力微笑:「挺好的,卫姑娘是宰相之女,门当户对,实为佳缘。」
园子里的小湖多了些锦鲤,时不时跃出水面,秋意凛凛,吹起的风开始刺骨。
「良儿,本宫很喜欢现在的你,以前你总是什么都往坏处想,什么手段最绝你就用什么,但现在的你变了个人似的。」
我瞧着太子妃认真的神情,默默补充,就是换了个人。
「本宫觉得太子也变了许多,曾经的他与我相敬如宾,现在倒与我亲近很多,还说此生唯我一人。」
「一切都在变好,不是吗?」她停下脚步:「所以啊,我希望你也要得偿所愿。」
相比较太子妃的温柔似水,太子就显得十分粗鲁,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「我看我是要赌赢了!」他冷哼:「这云琅就是个负心汉。」
「你在这受着伤,他转头就要成亲,不知道你图什么。」
我嫌他聒噪,将他赶走。
终于安静,那日云琅红着双眼的厉声质问又浮现在眼前。
他说我还没有想起来…
到底是什么?
为什么现实的记忆越来越模糊,反倒是原主的记忆有种深入骨髓的感觉?
我闭上双眼,心里暗暗想,若是娶了卫娇能帮助你,那我也替你开心。
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,开心个屁!
这个云琅,就这么等不及嘛?
婚期比我想象的要快太多。
大婚前一日,太子神色奇怪的扔了张大红的喜帖,站在门口欲言又止,甩下一句:「这个婚宴,你去不去都行哈。」
我咬着牙:「这喜帖好像不够红啊!」
那就赐云琅一丈红吧!
10.
赴宴那日,我特地打扮一番。
只要云琅有一丝被强迫,我就抢亲!
天涯海角总有一处容身。
我跟太子妃坐在马车上,一路上在心里骂云琅,骂着骂着眼睛酸涩,有几分想哭的念头。
下了马车,才发现到了宰相府。
宰相府果然气派,进门就是满目的喜庆,通报送礼的小厮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,宾客络绎不绝。
卫娇身穿大红喜服,描眉点妆,唇色艳红,看到我时,眼神瞬间凌厉,还夹杂着怨恨。
我也不甘示弱,狠狠的瞪过去。
「良儿,你表情也太凝重了些。」太子妃微声说着:「这大喜的日子,还是多笑笑。」
闻言我收回视线,扯起嘴角,笑得比哭还难看:「这样可以吗?」
「可…可以。」太子妃立马噤声。
新郎官踩着吉时入门,从我的角度,只能看见个宽厚的背影。
啧,胖了不少啊!
就过的这么舒心??
宾客都上前观礼,不知道哪个不长眼一个劲的往前冲。
我不慎被绊倒,眼见就要和地面来个近距离接触,一个充盈着木兰香的怀抱将我接住。
「你…」我呆在原地,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:「逃婚了??」
我再回头去看新郎,五官端正,文人之相,是个从未见过的人。
卫娇的眼神若即若离的瞟向我们这边。
「不是,」身后的人轻声细语:「不是逃婚,是拒婚。」
「喜帖你没有看吗?探花郎入赘,前途无量。」
入赘?我突然恍然大悟,哪有人成亲在女方府上的,原来是入赘!
我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,冷声道:「我早就猜出来了。」
他垂眸低笑,眼里似乎有万千温柔:「嗯。」
「你为什么拒婚?」我认真的看着他,想要一个回答。
「因为我等的人还没有回头。」
他轻轻的握住我的手:「我带你去吃绿豆糕。」
临走前,我冲太子与太子妃眨了眨眼,太子翻了个白眼,太子妃盈盈一笑。
我牵着云琅的手,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,溢出来的气息也散发着糖味儿。
绿豆糕尽数到了我的肚子里,甜甜糯糯,咬下便化在口中。
接着云琅带我来到一座桥上,这是京城闻名的姻缘桥,他专注的盯着我,惹的我怪不自在。
「你别老看着我啊。」
他神情恍惚:「我怕是假的。」
我放下绿豆糕,捏起他的脸颊:「你为什么总是这般小心翼翼?」
「因为…」他涩声道:「因为你会忘记我。」
云琅拿出一枚玉佩,和他送我的是一对。
「你及笄那年,王爷战死沙场,王妃悬梁而死,从那天开始,你就像变了个人。」
「你非太子不嫁,不惜以将军遗孤的身份像皇上请求,最后以侧妃入府。」
「可你在那之前分明…没见过太子。」
他眼眶湿润,万般深情的看着我,将我揽入怀中:「你开始不理我,像着了魔一样,变成了另一个人。」
「太子遇袭是我所做。」
「因为我害怕,这一辈子就这么恍然而过。」
桥下是涓涓溪水,倒映出我和他相拥的身影,太阳穴泛起抽搐的疼痛,我想起来了。
场景倏地变化,我变成小娃模样,和小猴子打架,我终究抵不过,气的哇哇大哭。
小云琅黝黑的小脸被我抓了个印子,他也不疼,手足无措的哄着我:「别哭,绿豆糕…你吃!」
我到了读书的年纪,小云琅的娘靠织布为生,夜里常常挑烛为伴,不眠不休为云琅凑够银子,将他送我和我一起的学堂。
云琅聪颖过人,被夫子夸奖,我就好似自己被夸奖。
有人欺负他,我就上前护他,毕竟我可是将军独女。
时光荏苒,云琅变成了少年郎,谦谦君子,温润和煦,总是追在我身后。
陪我放风筝,斗蛐蛐,给我买最爱吃的绿豆糕。
在姻缘桥上,少年郎拿出一对玉佩,说是定情信物,两两相望,皆羞红了脸。
及笄那年,家中突逢变故,爹战死沙场,娘亲扔下我悬梁自尽。
不过朝夕之间,天翻地覆。
我也得了重病,卧榻昏睡不醒,自此意识昏沉,模糊不清。
从那以后,我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,脑子里被塞进去一堆从未接触过的东西。
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占据我的身体,抛弃少年,嫁入太子府,暗地里用恶毒手段残害他人。
我却无能为力。
原来不是穿书,我就是秦良儿。
失去了一切,唯有云琅的秦良儿。
「怎么不…说话?」看着云琅小心翼翼的模样,我心口蓦地发痛。
「倘若我一直没有想起你呢?」泪水夺眶而出,顺着脸颊滑落,失而复得的喜悦将我包裹。
他脸上泛起苦涩:「每一年我都想放弃,但年年都盼望你记起,从未改变。」
泪水打湿脸庞,我牵起他的手:「我太欢喜了。」
「那你是不是愿意…」他双眼泛红:「和我在一起?」
我重重的点头。
他松口气,郑重的说:「我们儿时约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。」
溪水倒映着我们的身影,阳光洒在我们身上,格外温暖。
我们的心跳声交汇在一起,他轻声道:「我会去求皇上,不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,只要你能在我身边。」
「不用了,随我来。」我将他带至东宫前,藏匿于角落。
不一会儿,飘起层层火雾,太子哭喊着冲出来,捂着胸口神情痛苦:「啊!秦良儿,你怎么就这么去了!」
「啊!这火!无情啊!」
「苍天有眼!啊不是,苍天无眼啊!!」
太子妃捂嘴偷笑,转瞬又修正表情,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来。
我拉着云琅,点评:「太子妃演技比太子好多了。」
当初求他们帮忙,若我遇上心上人,他就助我假死,方可摆脱太子侧妃之位。
他们欣然应允。
还和我打赌,若云琅真的与那卫娇成亲,这假死一事就此作罢。
事实证明,还是我更胜一筹。
头顶传来云琅的笑声:「太子变了许多。」
我看过去,太子注意到我们,嫌弃的挥手。
自此,天涯海角任我们去。
我不敢想,若我永远记不起来,云琅会如何。
幸好…幸好。
「太子侧妃从此死在了东宫,但我还能陪伴在云琅左右。」
他长舒一口气,用力相拥:「你该叫我什么?」
我抬头轻轻覆上他的唇,心脏疯狂跳动
那声「相公」淹没在唇畔交融中。
「完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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